几针吗啡打下去,即便进入了浅昏迷状态,她都仍然死死地咬着被子,甚至是手脚都被绑在病床上。那时候我心都要碎了。但令我更难过的,是妈妈大小便失禁的时候。她只要能有一丝清醒,能说一句话,哪怕都不知道我是谁,她说的话都是:“我能不能直接死掉。”我知道那是妈妈一生中最苦的时刻,一生中最没有尊严的时刻。无奈之下,在临终病房里,我只能把止痛换成了比吗啡药效还要强80倍的芬太尼,那会使她看起来好受很多。而用上芬太尼的结果,就是导致深度昏迷。深度昏迷的病人,几乎属于脑死亡的状态,因为只靠输液和能量维持生命,各个器官开始快速衰竭。在最后的时刻,病人会因为器官的衰竭导致无法呼吸,大口大口吸气,然后停止呼吸,再大口大口吸气,再停止。
那个过程,是家属很难承受的。所以很多家属都选择在器官衰竭但尚有心跳的时候,选择拔管。我不想为妈妈做任何生死的决定,我希望她活着。但是现实就是,我必须为她做出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,为她做的决定。而那个决定,不是可以选择她生,仅仅只是可以为她选择临终镇痛方案,选择是否临终抢救,选择是否拔管。作为女儿,签字画押的那一刻,意味着我亲手将最爱的妈妈送往死亡,这是一个死路一条的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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